平静｜在灾难面前，我们都是弱者

 作家档案

    平静，80后，籍贯辽宁。凌源市作家协会会员。长期坚持写作，完成二十万字长篇小说。有小说、诗歌、散文作品见于《飞天》《甘肃日报》《中国残疾人》《兰州日报》《华夏文明导报》《人生十六七》《自强文苑》《岷州文学》《文风》《自强》《牛河梁》等报纸杂志。部分作品获得各种奖项。多年来在文学的世界里探索生命与真理，不断思考人生价值与存在意义，喜欢从哲学的角度看待世界，向往佛学修禅。平生清净，一无所求，唯修心性，以文会友。

　　2003年闹非典的时候，我也就十五六岁，当时对疫情没有什么概念，只是看电视知道每天都在死人。而死的人又与自己没有任何关系，所以作为一个农村长大又没有上过学的半大孩子，根本不知道什么叫恐慌。那时，我对死亡的概念很模糊，因为姥姥和姥爷都健在。如今，17年过去了，姥姥和姥爷都不在了，几个好友也相继去世，我开始明白死亡是随时随地都会发生的事情。

　　疫情初期在电视上看到有关武汉不明肺炎的报道，说是不会人传人，也无死亡病例，也就没有在意，继续在网上置办年货，这毕竟是我远离父母和亲人在外面过的第一个春节。我满心期待着与爱人过个安稳年，在家读读书，没事就去黄河边上转转，毕竟兰州的冬天也不是很冷。可是随着华南海鲜市场售卖野生动物的消息传来，证实了武汉肺炎的病毒是从蝙蝠和果子狸身上发现的，有些人就再也坐不住了，朋友圈铺天盖地的骂声和斥责像烟雾一样弥散开来。紧接着武汉疫情大爆发，钟南山声明新型冠状病毒是可以人传人的。春节前一天武汉就封城了，确诊病例和死亡病例不断上升。我没有在武汉，不知道那几天武汉人是怎么熬过来的。但是我想，大概全国人民都和我一样，大年三十没有心思看春晚，或许都拿着手机在各大购物网站上抢口罩。我没有抢到口罩，和爱人老实在家待着。年前我准备的食物很充足，我想一个月不出门也不至于饿死。可是每天除了看朋友圈和听新闻，我们真的不知道还能干啥，食之无味，睡梦不安。

　　我无法安心看书，每天晚上凌晨一过就等着看方方日记。不管别人怎么说，我始终觉得在疫情期间，她是来自武汉最真实的声音。真实的声音也许并不乐观，但起码会使人心安。我还看到一个武汉女生写的日记，她妈妈先被感染的，去医院确诊后没有床位，只能在家里自行隔离。之后她爸爸也被感染了，他们一家三口被困在家里，她与两个感染者待在一起，自己也不敢出门，只能打电话向外界求助。后来她妈妈终于住院了，但是不到几天就去世了。随后她爸爸也走了，她也被感染了。一个温暖的家庭似乎在瞬间就毁灭坍塌了，那是怎样一种绝望和伤痛，但即使在这种情况下那个女生仍然渴望活着。这样的个人不幸让我心里发疼，我不知道在武汉还有多少家庭多少人面临这种濒临绝境的状况，但我知道武汉的每个人都经历着水深火热的煎熬。

　　不管是战争还是瘟疫，都是人类的灾难，我们生活在这世上，每一个人都无法逃避，但是每个人面对灾难的感受和体会都不尽相同。也许那些乐天派和心存侥幸者不会像我看到全家人感染去世那样痛心，更不会像我在了解到疫情初期武汉某些官员和领导想隐瞒真相平息事态之后那样愤怒，但是我们面对灾难的时候，是否可以严肃一些，这毕竟是生命攸关的事。每天看朋友圈心里都特别堵，有人说什么疫情过后会给中国带来什么样的变化和发展，也许那样的变化和发展是必然的趋势，但是在无数个感染者家庭背后的生离死别和绝望无助又有多少人能够真正体会？或许陌生人死了我们会无动于衷，因为人的意识和情感涉及不了那么远，但我相信，一个身在疫区看着亲朋好友一个个离世的人，和我们躲在家里避疫的人，对于灾难的感受是完全不一样的。不管到什么时候，都是生命至上。如果地球上没有了人类，还能谈到什么经济和发展吗？

　　华南海鲜市场被曝光后，多少人在网上怒骂，认为那些捕杀野生动物和贪图野味的人都是这次疫情的罪魁祸首。可是有没有人想过，在很早很早以前，或者在疫情没有爆发之前，是否有人觉得能吃上稀罕动物的肉（也许不一定就是果子狸和蝙蝠），是一件能抬高自己的身份的很有趣的事呢？谁不想体验一下新鲜的事物呢？我觉得是人们先有这种心理，才让那些捕杀贩卖的人有了可趁之机。其实这种心理大多数人都有，真相没有曝光之前，谁都不知道自己是错的。只是事情发生了，自己一抽身回头再去骂那些人。后来证实，武汉病毒根源并非来自华南海鲜市场。但是不管怎样，从我们人类的进化史来看，我们确实有过食用野生动物的历史，只不过经过几千年的文明进化，到衣食温饱的今天，再加上有关环保立法的因素，食用野生动物自然就成了一种陋习。所以我觉得，我们在责备他人之前，最好先学会反省一下自己。

　　其实在很多人的心理意识中都忌讳死亡，甚至说到与死亡有关的话题都会觉得不吉利。每个人心里都知道，人终究是会死的，但是除了对生活彻底绝望的人或者抑郁症患者，没有谁希望自己早点死。西方人信仰上帝，临终前会请神父来做忏悔，死了以后会去天国。中国人呢？上古时信仰各种神灵，然后有儒道和佛教等。可是生活在现在这个时代的人信仰都极其匮乏，大多数人除了学习、工作和生活，总是缺少一个可以安放灵魂的地方，所以灾难一来，人就会显得无所适从。我总在想，人在没有信仰的情况下，应该怎么去面对灾难，怎么去适应灾难中的生活。

　　我是个生长在中国的八零后，战争和饥荒我都没有经历过，汶川玉树地震都离我生活的地方太远，但是我并不为此感到有丝毫的庆幸。我只是觉得，现在我们这些人虽然生活在高科技时代，没有经历过战争和饥饿，几乎每一个有劳动能力的人都可以获得温饱，但是我们的精神世界确实太苦了。我有时候在想，是不是生活过得越安逸，人就会变得越愚昧，否则那些呆在家里没有感染新冠肺炎的人怎么会去疯抢双黄连呢？那些不愿意看到方方武汉日记的人就那么害怕面对死亡甚至也不愿意听到别人谈论死亡吗？难道面对灾难和疫情我们就只会逃避和掩盖真相吗？

　　所有的生命体都有生有死，这是自然界的法则。当然我们可以庆幸自己没有经历过什么大的灾难，也可以庆幸自己在这次疫情中能安然无恙地活着，但是，我们每天看新闻，就会知道世界各地战争和灾难仍在不断发生。人类只要生活在这个地球上，就要学会面对这些伤痛和不幸，就像我们生下来就会享受幸福感受欢乐那样，毕竟生存和死亡都是值得我们关注思考的人生大事。如果灾难来了，我们真的无法抛弃身边的人而独自存活。所以我想，这次武汉疫情大爆发，若不是大自然给人类的一次教训，或者是老天爷对人类的一种启示，那我们又该怎么理解和认识这一场突如其来的灾难呢？毕竟通过这次瘟疫，我们至少已经知道了，在灾难面前，我们都是弱者。

                                  2020.3.13写于兰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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